李卫国:月亮湖

从月亮湖回来几天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把她写出来,因为她太遥远,因为她太孤寂,因为她太美丽。美丽的就像黄沙漫漫中一个娇羞的处女,在万里沙漠中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装点着别人的眼睛。她安静的好像没有了自己,无忧无怨,无喜无悲,无声无息,不因为你来就灿烂,也不因为你走就黯淡。月亮湖就是月亮湖,因为她是腾格里沙漠的一弯明月,一轮明镜,一泓清水。

这次和月亮湖的约会是个误会,一个美丽的误会,一次不经意的邂逅,月亮湖与我便成了永恒。朋友起初问我,西北有什么地方可去,我脱口而出:月牙泉,甘肃敦煌的月牙泉。月牙泉的美其实胜过月亮湖,因为她四面都是沙山,在沙山的谷底有一湾浅浅的弯月。就像刚出生的月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像美人眼上的柳叶,因其形状而得名“月牙泉”甚是贴切,美丽而富有诗意。

流动的沙山,不动的月牙泉,千百年来无论狂风乱作,无论飞沙走石,无论黄沙漫漫,环抱着月牙泉的沙漠竟然没有一粒沙子吹落在月牙泉里,这真是大自然的神奇和魅力,这真是千古难解的奥秘。我们既然无法用物理学的原理来解读,那就让我们用文学的想象来描绘吧。鸣沙山和月牙泉就像一对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情侣,鸣沙山用男人般伟岸的身躯护卫着女人般娇小的月牙泉。月牙泉用温柔而纯净的美丽身姿依偎着鸣沙山,这是千古一爱,这是不老的鸣沙山和不死的月牙泉。

朋友没到过月牙泉,也许只记着了月和水,就给旅行社报了月亮湖,谁成想还真有月亮湖这个地方,歪打正着我们就来到了内蒙古腾格里沙漠中的月亮湖。看好也随了我的心愿,与其月牙泉故地重游,还不如月亮湖的初见,一切随缘。

我们先坐火车来到银川,然后在从银川翻越贺兰山走进腾格里沙漠来到月亮湖。前几年我到过银川,踏上过宁夏这片神奇的土地。知道宁夏富有塞上江南的美誉,知道宁夏有座山是贺兰山是父亲山,贺兰山用他褐色坚硬的身躯抵挡住了沙漠。知道宁夏有条河是黄河是母亲河,黄河用她宽阔的胸怀拥抱着宁夏,有天下黄河富宁夏的说法。父亲山和母亲河守卫和浇灌了这片土地,养育了这里的生生不息的人类众生。我游览过有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奇特景观的沙坡头,观赏过一面是沙漠一面是绿洲的烟波浩渺芦苇丛飞鸟翔集的沙湖。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本能和渴望新感觉的冲动,我眼里没有了沙坡头和沙湖,一心只想着内蒙、腾格里沙漠、月亮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找到一个桥头的卖羊杂碎的小店吃了一碗飘着羊油撒满辣子的羊杂汤,抹一抹嘴唇,一脸的满足,早晨起来等着在饭店吃全国一样的自助餐的人才是不懂的旅游的半傻。从银川到月亮湖也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却让我们真实体验了绿洲、戈壁、沙漠不同的生存环境。离开银川贺兰山就在眼前了,贺兰山下的银川平原,河流湖泊交织相连,挺拔的白杨郁郁葱葱,绿油油的稻田麦浪滚滚,还有万亩的葡萄林挂满丰收的果实。如果不是寸草不生光秃秃的贺兰山,你还以为是在鱼肥水美的绿色江南呢!

翻过了贺兰山就到了内蒙古的阿拉善左旗,眼前突然由绿洲便成了一片褐色一片苍凉一片金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戈壁,戈壁滩上还能看到一株株的沙柳,一簇簇的骆驼草,一朵朵的马兰花。然后就是没有一丝绿色一片金黄色的沙漠,间或有戈壁,偶然可见枯死的植物。没有绿色的戈壁和沙漠并不是没有生命的标志,它展示的是生命中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大气和苍凉,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的坚强与悲壮。我在新疆的戈壁上写到:不向西行不知道中国之大,西部是男人用血女人用泪构筑的悲壮和苍凉。

看到眼前黄沙漫漫沙浪翻滚一望无际的腾格里沙漠时我知道月亮湖景区到了,进入景区要到达月亮湖要穿越几十公里的沙漠,而穿越沙漠到达月亮湖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沙漠越野车,也就是只能在没有路的沙漠里上下颠簸随沙而走的穿越。景区里提示有高血压、心脏病的人禁止进入景区,以防生命危险。我预感到这是一次冒险之旅、探险之旅和惊险之旅,常言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美丽的月亮湖是那么轻易示人的吗?

我隐瞒了高血压的病史决定和沙漠死亡之海进行一场生死较量,海拔5400多米的唐古拉山都翻越了,还怕这腾格里沙漠吗?越野车进入了沙漠便一路狂奔,真是一会翻越山头直插蓝天,一会飞奔而下直坠谷底,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船,又像飞机在云海中翻滚,特别是侧着车身在沙山边缘上行驶,让人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有人干脆紧闭了双眼,只等上帝来召唤了。我的心里还是坦然的,在无法选择的困境中只能承受要么就是退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体验着今生第一次的冒险,刺激刺激,直到终点意犹未尽。下了车我大喊还没坐够,周围一片哗然。

我们在景区用了午餐,难得在沙漠里还这样丰盛,真是有点心疼。我早早离席,向我的月亮湖走去。走过一片枯树,走过一片沙柳,便见到了黄色的芦苇,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我感到绿洲到了,我闻到了湿地的气味,我感受到了水的韵味,月亮湖近了。再往前行便见到了绿色的芦苇一片片一簇簇,芦苇的下面就是清清的湖水了,芦苇丛中可以见到野鸭和鸳鸯在漫不经心地游戏。我被这沙漠里的绿洲,沙漠里的芦苇,沙漠里的鸳鸯惊呆了。驻足伫立,不忍前行,举起相机竟不知拍什么好了,好在我把她们留在了心里。

听到有人惊呼:月亮湖。我顿时如梦初醒,远远望去是蓝天,蓝天下面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金黄色的沙漠,沙漠下面是黄黄的芦苇,黄黄的芦苇下面是青青的苇子,苇子下面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月亮湖了。月亮湖不像月牙泉,她不像月牙像弯弯的月亮,她是一轮明月,银盆一样的满月。月亮湖的水格外的清澈,不知道源头在哪里,但是知道水清如许,月亮湖是老天爷撒向沙漠里的一片明镜,一片海吧。因为没有人能告诉你月亮湖从哪里来?也不知千万年以后的月亮湖会到哪里去?而现在她就在这里,就在这黄沙漫漫的腾格里沙漠里。静如处子地流在这里,无声无息躺在这里。

我们坐船驶过月亮湖来到了湖对岸沙滩,朋友们忙着去体验卡丁车和爬沙,我一个人留了下来,静静地坐在月亮湖边。月亮湖有一种远黄中绿近蓝的色彩层次依次铺开,像一幅多彩凝固的油画,又像一幅婉转流动的水墨。我静静地看着湖水和远处的沙山和芦苇,想和月亮湖多呆一会,想和月亮湖多一点亲近,多一点话语。

远处的沙山近处的湖水,大漠的苍凉和湖水的柔美,和谐地共生共荣在这里。沙漠和月亮湖强烈的反差,造成强烈的对立,强烈的对立反而构成美丽的和谐,大自然充满着神奇和哲理。

我在想如果是在江南这一湾浅浅的湖水没有人感到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坑比比皆是,更不会给她取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月亮湖。正是因为她在茫茫的沙漠之中,在没有生命的沙漠之海里才显得弥足珍贵。因为沙漠里有水才有绿洲,有绿洲才有生命,有生命人们才能栖居。无论是月牙泉还是月亮湖,因为她们是沙漠里的湖才显得格外的神奇,因为她们是沙漠中的女子才显得格外的美丽,美丽的月牙泉,不舍的月亮湖。

由沙漠我想到了草原,我想到了一首歌唱道草原上不落的太阳,草原像一个多情的女子她渴望着太阳的光辉,那么月亮湖就是沙漠中不落的月亮,月亮湖就像一个美丽洁净的女子渴望着大漠男人般的呵护。再见了,月亮湖,下一个目标,锡林格勒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