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曙光:世界向我们走来,我们没有办法不向世界走去

龚曙光作家

世界向我们走来,我们没有办法不向世界走去

我觉得我们这代人最不能回避的一个事情,就是世界在向我们走来,我们没有办法不向世界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心态来完成行走,是这本书散文集《满世界》最想表达的内容。

面对一个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的世界,我为什么不迎上去呢?以一个赤诚的生命去迎接它,感受它的优长和劣短,感受它的柔软和坚硬。所以,我的旅行是我有意识地朝着世界的来路逆行。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面对两种基本的关系,一是个体和群体,二是身体和灵魂。作为一个文化人,还要面临两种关系:一是今人和古人,二是中国人和外国人。旅行恰恰会把作为一个人和作为一个文化人的两组关系扭结起来。

现代社会,不管中国还是外国,我们的灵魂都被各种结论所禁锢,我们总是在接受别人给定的结论,而很少得出自己的结论。因而走出去对我个人来讲,就是一场个人生命的“田野考察”。

我的“田野考察”,是基于我对生命的企盼或隐忧。

满世界的行走的确改变了我。比如我对希腊的认知,大家都知道荷马史诗,知道古希腊神话,知道希腊是以美为宗教的文化源头。这些结论我也早早就有,但只有我到了爱琴海边,才明白为什么是希腊把美奉为神祇。看着爱琴海湛蓝的海水和海岸边白色的房子,我才明白为什么希腊人的美那么简洁、那么单纯,而又极致到你没办法超越。

这样的感悟,是没有办法在任何一本书中感受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是不可以面对、不可以吸纳、不可以平等去看待它的。所以我认为这部书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行走的姿态,以平和的心态走在世界的来路上。

《满世界》中三分之一是关于自然的描写,其余都是关于历史、文化、文明的议论。这14篇文章是我所到国家的一小部分,但是大家能够看到的是我对多个民族文明的观察。我欣赏我们民族的文明,我也欣赏古希腊的文明、古罗马的文明,以及像波希米亚这样在东欧有独特历史的部族的文明。

我没有把文明分为所谓“高级文明,低级文明”,我认为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在不同自然环境、不同社会际遇中创造的文明,都是我们对于这个物种总体的贡献。

我特别强调自己的“在场感”,即生命的在场感,灵魂的在场感。文字本身可能比较简洁,没有抒情的东西,但是在这种节制下文字的压强是很大的,有很多关于我们这个民族,关于整个社会或时代的一些思考。这些思考,我觉得我的生命融入感很强,饱和度很高。比方说,我写俄罗斯的改革,写法国的革命,写美国的经济以及关于经济危机的认知。大家不要在意这本书究竟提供了怎样的结论。结论只属于我,属不属于你不重要。

重要的是,希望大家把旅行当作有限生命中,可以自主实现的改变生命的契机,旅行会让我们的生命获得意外的价值。

这种灵魂在自然山水中的自由旅行,实际上是生命对世界的一种求证和发现。

旅行的时候带上你的灵魂,而不仅仅是带上你的肉体,你就会让生命融入世界,也会让世界在灵魂的观照下成为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你灵魂中融入的世界愈广大,你的生命就会变得愈丰赡、愈包容、愈平和、愈高贵。

本文来源:《南京日报201996

摘要:现代社会,不管中国还是外国,我们的灵魂都被各种结论所禁锢,我们总是在接受别人给定的结论,而很少得出自己的结论。因而走出去对我个人来讲,就是一场个人生命的“田野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