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正：文化价值，大学教育的核心价值取向
陌上
大学自诞生之日起，其教育活动就反映着文化的本质和文化的使命。作为社会文化生产和再生产的源头性机构，它一方面掌握着文化发展的制高点，另一方面以自身精神承载着先进文化。从本质上说，大学教育的文化价值体现在其对系统内、外部文化自觉形成的影响之上。因此，大学应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走内涵式的发展道路；以学术的繁荣来带动文化的创新；将培育和弘扬大学精神作为大学发展的战略性目标；并通过广阔的国际化平台，实现中外先进文化的交流与交融。
一、文化是大学知识体系的构成主体
文化具有广义和狭义双重涵义。广义的文化是指人类后天获得的、并为一定社会群体所共有的一切事物，包括物质、制度和精神三个层面；狭义的文化是指一定社会群体共有的全部观念和行为，更多指一个受价值观和价值体系支配的系统。大学作为一种继承、传播和创新文化的机构，其教育活动可以使受教育者社会化、个性化和文明化。文化具有“教化人、塑造人、熏陶人”的天然禀赋，特别是在经过教育学的改造之后，成为了教育内容的不二选择。因此，文化是一个大学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根基和血脉，也是大学区别于其他组织和大学间相互区别的重要标志和特征，正是在文化所构成的知识体系中，大学获得永恒的精神动力，形成独有的精神品格。
大学的知识体系反映着文化的本质。大学知识体系的构成源于人类文化的长期积累，教育是对人发展的一种文化限定，是人们根据一定的价值观念而设计出来的一种文化形式。大学教育向受教育者传授知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传授文化的基本概念、基本原则和社会的价值体系。首先，大学教育作为文化教化和文化启蒙的一种重要形式，它自觉地把本土的、民族的和世界的优秀文化品质、价值观念、人文关怀等融入知识体系，培养学生正确理解和把握人和自然、人和人、人和社会等基本关系的素养，促使他们实现从有知识和技术的人向有文化的社会人的深刻转变。其次，文化是大学教育活动的根本指向。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教育须有信仰，没有信仰不称其为教育”，而这种信仰的形成则有赖于人类长期积累的文化成果。因为大学教育的过程正是将这些文化成果进行严格确认、选择、加工和整合的过程，也正是在此过程中，现代大学的知识体系逐渐从封闭走向开放，大学反作用于现代社会文化发展的作用也越来越突出。
大学的知识传授具有文化的使命。教育起源于人类文化传递的需要，亦即教育是文化的社会遗传和再生机制。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首次明确把文化作为“国家软实力”提出来，又赋予了大学文化建设的庄严社会使命。事实上，文化传承、文化创造、文化引领和文化融合是自大学诞生之日起就被赋予的永恒使命。从知识论的角度出发，大学教育所传承的是高深文化，具有知识的深层次性、系统化和学科化的特点，并通过将文化以知识的形式内化到学生的认知结构当中来促进文化的再生和涌现。此外，大学之所以为大学，还在于它的文化品位和文化追求高于一般的社会组织，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发展高度。随着大学成为现代社会的轴心结构，其教育活动仅仅回应社会的变化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从知识、制度、道德和精神的层面上，有针对性地引领文化的发展方向和促进文化的融合。在此，所谓的文化融合是指将不同质、不同源的文化整合而成新的文化。这在当前多元文化交汇的大趋势下，通过知识传授促进文化的融合是大学教育的必然选择之一。
大学教育是文化的缔造与承载过程，而文化的繁荣与兴盛则依托于大学教育的发展与进步。文化价值作为大学教育的价值取向，它不仅可以塑造健全的、完善的个人，还可以通过教育结果辐射社会文化整体。
二、大学教育能够实现先进文化的生产和再生产
先进文化是能够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知识、信仰、价值观念和情感以及社会成员的行为规范的总和。现代社会以理性的文化运动为前提，而这种运动所依托的载体就是大学。随着大学从社会边缘走向社会中心，大学教育成为知识再生产的主要手段，大学精神也成为文化最重要的表现形式。
先进文化是大学教育的制高点。凡是与社会发展和进步有关的科学知识都相对集中于大学，因此，大学起着摒弃落后的旧文化、创造和形成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新文化的重要作用。第一，大学汇聚了各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以及有着强烈求知欲的年轻学生，在学术研究和教学过程中，他们直接或间接地创造着先进文化的各种元素和因子，并通过著作、论文和演讲等形式将所创造的成果输入社会，争取外部系统的认同。第二，大学所培养的人通常不仅具有丰富的知识、严谨的思维，更要富有批判精神，能够在对传统和现实文化做出理性反思的基础上创造先进文化。第三，将科研成果应用于教育实践，增添了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为先进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基础。第四，大学作为国际学术文化交流的最主要领域，为外来优秀文化的引进、吸收和融合创造了条件，并进一步将其本土化为我国先进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大学精神与先进文化伴生共进。现代大学精神与现代社会先进文化相互依托、共同发展，服务于社会、经济、政治的需要。大学精神包含科学精神、人文精神和批判精神三个层面的涵义。在教育过程中，大学所表现出来的理性和求真务实态度正是上述精神的反映，并对社会先进文化的发展具有先导作用。科学精神是先进文化的基石，在此精神引导下理想主义则代表了理性追求的高度，成为先进文化生产的不竭动力；而人文精神表达的对人类的终极关怀则使大学成为人类的精神家园。正如博克所说：“无论在城市还是乡镇，大学的文化、反世俗陈规的生活方式和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常常成为刺激周边社区的载体，同时也是他们赖以骄傲的源泉。”批判精神是指大学通过教育活动对社会现实的文化状况展开分析，并做出肯定性和否定性的评价，从而使先进文化得以彰显。从一定意义上说，批判精神是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升华。
从知识体系和价值体系的发展历程来看，大学教育在性质特征、理想追求、价值取向、目标要求等各个方面都与先进文化的生成有着内在一致性。也就是说，大学教育的自身特点决定了其在先进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三、文化自觉的形成是大学教育所追求的目的
文化自觉从宏观上讲是指对于生活环境的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即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从微观上讲是指形成文化人格。前者是进行大学教育的前提，后者是大学教育的最终目的。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积淀的文化机构，大学应当是文化自觉最高的场所，是将个人的知识转化为群体文化自觉的场所，并从系统内部和外部两个维度上对社会文化自觉的形成产生影响。
大学教育对系统内部文化自觉形成的影响。对于大学系统内部来说，践行文化自觉就是将文化的本质、规律和大学教育的文化职责理性地结合起来。大学教育以一种非强制性手段作用于人的发展，使受教育者在学习过程中逐步带有文化的“印记”，这即是我国著名学者费孝通所提出的“文化自觉”的概念，亦即宏观层面上的涵义；文化人格则是通过主体的文化生存活动在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过程中形成的价值取向、性格结构、思维方式等，个体通过特定文化品格的认同而成为具有特定文化人格的主体。大学通过学科专业知识的教育和组织的科学管理等文化形态，使学生在文化冲突的矛盾运动中提升自身的整合能力和独立的判断能力，进而形成能够得到认同的特定文化人格。另外，大学教育的时代性和兼容性为践行文化自觉提供了保障。所谓时代性，就是要体现文化的时代精神和特色；而兼容性是指通过各种信息的传递和动态交流，主动吸收各种文化成果，包括不同领域的文化，不同国家的文化，不同层次的文化，并将这些成果整合进已有的知识体系之中。在大学这样一个场域中，能够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清晰的头脑以及想象力等文化品质，使青年学生形成文化自觉，即在文化的学习和生产过程中实现自我认知、自我定位、自我判断和自我创造。
大学教育对系统外部文化自觉形成的影响。大学对系统外部文化自觉形成的影响可以通过其教育成果——人才的辐射作用得以实现。可以说，大学的教育成果对于社会具有很强的外溢作用，“文化发展与人的主体性的提升是相互作用、互为因果的同一过程。文化每一次重大的发展都唤起主体意识的觉醒与强化，同样，每一次主体意识的觉醒与强化，也都反过来推动文化发展。”从纽曼倡导的古典人文主义教育到洪堡的科学主义与新人文主义相结合的教育，再到“威斯康星思想”以及后来的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教育，大学的社会服务功能不断增强，也越来越具有文化的前瞻性。大学教育含有文化自觉所具备的内涵，但它又是对社会文化反复选择、加以吸收并融入自己意志和个性的文化结构，具有层次高、权威性和示范性的特点，经过大学选择的文化形式更能被社会所接受和认可，也更具有话语权。在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中，无论是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还是其他部门，通常情况下，受过大学教育经验的人更能适应日趋复杂和专业的职业需求，更能胜任重要的管理岗位，这也可以看作是大学教育对系统外部的社会文化辐射的有力支撑。
文化自觉是人类对自身前途命运理性的认识和把握。在我国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过程中，文化自觉更多地表现为一种文化反省、文化创造和文化实践的主体意识和心态，是形成人的理性行为和责任感的自觉。
四、探索保障大学教育文化价值取向的路径
我国现代大学教育应当以深厚的文化积累为基点，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紧密结合，不断完善教育机制，并致力于探索保障其文化价值取向的新路径。
坚持科学发展观指导下的大学教育内涵式发展。科学发展观的核心精神体现在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等方面，不仅是我国现代化建设和实现民族复兴的根本大政方针，也是指导我国大学教育发展的重要原则。在此原则的指导下，要合理配置和利用各类教育资源，使大学内部教学、行政、学生事务以及后勤等诸子系统之间实现统筹兼顾，协调发展。牢固树立“质量第一”的办学理念，加大投入，夯实基础，使效益、结构、规模同步推进，不断提高教育质量。在大学内部，根据实际情况科学地进行学科设置，并为不同学科提供合作共生的空间，以便发挥整体化和最优化的教育功能。注重营造良好的思想舆论环境和心理环境，特别是要遵循人的身心发展规律，在教育过程中实现人文、物质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从而使大学更好地体现深厚的文化底蕴。
注重依托学术推动文化创新。学术研究是大学的生命活力所在。对于大学教育文化价值取向的理解，应建立在对大学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等多元功能的全面把握之上。大学的学术研究本身就可以直接看作是一种文化的创新。因为学术活动通常围绕一定的专题进行，或讨论学科的前沿问题，或争鸣时代的理论热点，或探索当前的实际热点，或报告自己的研究专长，体现一种人文的气息和科学的探索精神。这种创新不仅能使业已形成的知识显示出其内在价值，并得到进一步发展；还可以推进知识体系的不断更新，而且能够通过理论创新解答人类社会面临的难题。大学的教育活动还表现出一种浓厚的研究氛围，帮助受教育者形成深邃的思想、高尚的人生态度以及广博的哲学意蕴，这些对于现代大学教育的文化来说，是进行文化创新必不可少的目标追求。
把培育和弘扬大学精神放在重要位置。大学作为国家的文化重镇，其精神自然是社会先进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因此，培育和弘扬大学精神应放在大学发展的战略高度来看待。但大学精神的塑造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长时间涵养的一项艰巨的系统工程。总的来说，大学应在办学理念中凝练其精神，在教学科研中提升其精神，在校园文化中彰显其精神。具体而言，大学要不断加大对校园周边环境治理的力度，为学生营造纯洁的精神家园；加强全体师生的思想道德建设，不断提升大学内部人员的综合素质；既要注重学术人才的培养，同时也要倡导高尚的职业道德，更好地落实大学服务社会的职能；依托学生社团开展形式多样、丰富多彩、富有成效的校园文化活动，提高大学教育的品位和效果，形成优良的学风和校风。
为大学教育搭建更为宽广的国际文化交流平台。大学本身是一种开放性的组织，特别是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大学教育更不可能孤立进行，而是必然要与国际上的先进文化交流、碰撞，从而实现共同提高。国际化是一个双向动态的流程，我国大学在迎接外来优秀文化挑战并对其大胆借鉴、吸收的同时，也应不失时机地向世界展示我国传统文化的巨大魅力和当代大学教育的新成就。这种做法可以从真正意义上实现“以深厚的人文精神与科技手段对话，以自信的民族传统与西方文化对话，以高远的大学文化与社会生活对话，以浪漫的精英理念与宿命主义对话，以自由的心灵体验与传媒时尚对话”，并在此基础上，实现大学教育文化价值体系的丰富和完善。
价值问题是人类一切社会实践活动的实质和核心问题，是实践活动的完美显现与发展导向。在社会大系统中，文化影响着大学教育的目的、办学理念和风格；而大学则坚持“以人为本”理念，努力实现在教育过程中“人化与化人”的辩证统一，并通过传承、选择、批判和创新等功能推进文化的发展，以“润物细无声”的教化方式使文化成为个体乃至社会的一种自觉意识。因此，在当前我国社会和谐社会建设的过程中，在社会文化价值取向多元化的形势下，探讨大学教育的文化价值显得尤为重要。
【作者系哈尔滨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